山与莩兮

守着爱怕人笑

【鸣佐】万火行灯(6)

>>莩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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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宇智波佐助正在深刻地反省自己。

 

现在是星期一下午两点半,一个所有上班族和学生党都深恶痛绝、昏昏欲睡的时间段。但对于他——一个没什么名气的自由创作者而言,是本应闲适、愉快,手里捧着一杯咖啡坐在宁静的书房享受午后阳光的梦幻时光。

 

然而现在他坐在一群交头接耳兴致勃勃的中年主妇中,在什么本来一辈子都不一定和他有关的家校交流会上坐如针毡。本应该放在面前的笔记本和午后咖啡变成了一堆花里胡哨的彩纸,他和漩涡家的两口人肩靠肩坐着沉默不言。

 

“这个环节呢,是想让同学们和家长一起合作完成一些小作品。”

 

台上的班主任带着尚且没能调整自然的笑容解说着规则,眼神总飘忽不定地被博人这桌异常的低气压吸引过去,佐助黑着半张脸,目光往上一挑跟她直接对上了,她面上一窘,赶紧假装清嗓子咳了几声接着说活动流程:“同学们要和家长一起完成一份剪纸作品,现在快要到冬天了,这些作品到时候就会装饰在教室里,所以大家都要努力做到完美哦。”

 

说着她举起一个小巧的拍立得:“我们活动也会留下一些照片,装饰在教室后面的风采栏里。”

 

台下一片此起彼伏的拆纸袋声,妈妈们也同样跃跃欲试地拿起剪刀,想给自己的孩子争口气。

 

“他真的十二岁了?”佐助拧着眉头低声问一边同样因为尴尬而坐得直条条的鸣人,“我以为这种环节只有幼儿园会办。”

 

“我也不清楚啊……可能是今年第一次办,没想好活动内容?”鸣人拖着长音猜测。

 

“这是我们学校的年例活动。”博人坐在中间冷不丁打断他的话音,低着头用手揪彩纸的包装袋,发出塑料摩擦的刺耳声响,“只不过你从来没来过。”

 

每年秋冬交接也是鸣人正忙的时候,别说通知他来参加这种无趣又浪费时间的活动了,连面都很少能见上,班主任联系他的电话也总是占线。隐约记得去年鸣人难得地接到了通知也越好要来,事到临头还是因为临时出差没能来成。

 

“这次是你不告诉他的。”佐助理性地插入了自己的观点。

 

“……与其第一次来就听老师说我坏话,再一起教训我了之。”博人撅起嘴,“那还不如不来。”

 

“那也是因为你自己做错了事吧。”佐助没给小孩子留任性的余地,轻训了他一句,眼看博人就快把手上的塑料袋扯烂了,叹了口气话音一转,“是不是剪完这个东西就能走了?”

 

“……大概吧?”

 

“那就赶紧剪。”把手上的剪刀气势汹汹地交叉了几下,佐助硬生生把一把塑料柄的儿童小剪刀拿出了佩刀武士的气势来——他真的受够此时此刻那些仍然黏在他背后的微妙目光了,“麻烦漩涡先生你也积极一点。”

 

“哦!”鸣人回过神似的用力应了一声,慌慌张张地在桌面上抓起一柄剪刀,“……好的。”

 

“发什么呆?”

 

佐助又皱起眉,他总感觉刚才一直沉默的鸣人一直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不同于背后那些结合了猎奇和不解的视线,是另一种更复杂的注视。

 

“没什么。”鸣人扯了下嘴角,“就是觉得这样和宇智波先生你坐在教室里的感觉好奇妙啊。”

 

“确实很奇妙。”佐助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青筋跳动了一下,“你坐到我这个位置来,感觉会更奇妙。”

 

博人的座位偏靠墙一些,佐助坐在靠门那一边,个子又比其他两个人都高,挡住了绝大多数偷偷飘来的视线。他感觉自己就像个黑色的靶子,把这两个型号不同的金毛挡在后边。

 

“咳。”鸣人知道他意有所指,窘迫地假咳了一声,低头开始拿纸,“刚才……是我说得不对——啊,剪纸,先剪纸吧。”

 

“那我们来分工吧老师!”博人在佐助正准备说出“随便剪点什么算了”前一秒出声,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让人有点不忍心打断,“我们手工课学了草图,我画铅笔图!然后老师和老爸剪出来——好不好?”

 

其实佐助很想直接说“不好”的,然而看着少年不知为何地干劲满满,鸣人先被带起了兴,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下来,他一票对两票,也只好无声地妥协了。

 

为了给少年腾出放右手画画的空间,佐助和他换了个位置,这下本来为了避嫌才跟鸣人拉开的距离又荡然无存了。小孩子俯身握着铅笔画得认真,一边佐助和鸣人两人又一次重现了等着博人试衣服那次的尴尬,狭窄的座位里肩之间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呼吸声都历历可闻。

 

“工作没问题吗?”最终还是佐助先决定打破这种沉默,开始扯题外话,“在这里耽误这么久。”

 

“大体上是没事——我也算是请假过了……”鸣人说着说着还是有点心虚,“……大概吧。虽然还有一个大难关要过。”

 

“那你干嘛陪着他闹,一个星期小孩子自己气就消了。”

 

“是宇智波先生你先陪着他闹的。”鸣人忍不住纠正,“那个‘代理爸爸’的提案。”

 

“我只是让他在我家住一个星期而已。”

“在他看来就是那个意思。”

“可我不是那个意思——”

 

眼看着两个三十多岁成年人的争执又越来越低龄化,好在博人的画恰好完成,举起彩纸跟他们炫耀,这才暂时打住。

 

“……画得还挺好的。”佐助打量了一下那张纸上笔触稚嫩却完整的花纹草图,点点头,“很意外。”

 

“老师你不要小看我!”博人气呼呼地为自己争辩,“我比老爸当年读书的时候成绩好多了,每次都是前几名的喔!我看到过老爸以前的成绩单,都是垫底——”

 

“是是是。”佐助接过那张纸来,顺嘴不太上心地夸了一句,“你跟吊车尾比什么,不嫌丢人。”

 

博人得了夸——虽然好像夸得不太明显,但还是很满足,放下笔伏在一边等着鸣人和佐助把他精心的作品剪出来。

 

佐助一只手剪不稳,只能退居二线,负责用右手捏住彩纸的右侧,鸣人则一手捏住左侧把纸展平,一手握住剪刀开始颤巍巍地沿着铅笔线往里剪。

 

起初几步还是相当完美的,外沿的图案很快就被剪出了轮廓,随着剪刀顺着铅笔痕迹越剪越深入,花纹也随着铅笔的磨钝画得更紧贴,三个人都专注于鸣人手上剪刀的动作,没注意底下的手。只见握住纸的边缘的两只手越靠越近,在剪到纸正中的一块儿时鸣人的手指往旁边一挪,直接碰上了佐助的指尖。

 

热与微凉一相交,佐助的手就轻轻抖了一下,剪刀一偏剪断了纸心的连接处,鸣人连忙收手也没能弥补,本来完美的花纹被从正中间挖出了个窟窿。

 

“不好意思——”

 

脑内第一时间划过的是暂住准则第一条,鸣人又是好脾气,连忙先声道了歉移开了手,不过这一次佐助的反应并没有上次那么激烈,只是抿了一下唇,摇摇头示意无所谓。

 

佐助虽然没表示介意,剪坏的彩纸却怎么也回不来了,先是佐助展开它看了一眼,然后显而易见地露出了嫌弃的神情。鸣人只好拿着美中不足的剪纸目露微歉看向自己的儿子,谁知道博人撇着眉毛没郁闷两秒种就迅速恢复了,推着鸣人叫他去台上参与家长展示。

 

鸣人带着“刚才我是主力军现在轮到你了”的表情求助地看向佐助,而佐助以“那么还是有劳您了”的神情礼貌回望了。被无情拒绝的鸣人只能长叹一口气,拿着那张可怜兮兮的剪纸走向讲台。

 

知名创业人士小学讲台上介绍剪纸创作理念。佐助幸灾乐祸地看着一脸苦相站在台上瞎扯着花纹的寓意,还被多事的孩子妈妈们偷拍着的鸣人,相当满意地给他鼓了掌,顺便拍了一张照片留念,就存在博人发言那张旁边。

 

“呃——至于中间这个空白处——它的寓意是——”

 

正准备凝神听鸣人怎么满嘴跑火车,桌面的震颤吸引了佐助的注意力。鸣人的手机放在桌面上,荧光屏正在闪烁不休。

 

******

 

“啊——总算搞定了……”鸣人一脸折了半条命的表情从讲台上下来,觉得这比在发布会上连说半个小时还透支精力,正准备坐回座位,却见佐助伸出一只手。

 

“有你的电话。”佐助头也不抬,手上拿着的是他原本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春野的。”

 

鸣人怔了一下,才“哦”地应了一声,伸手接过手机。荧光屏一边震动一边亮着光,上面标注着小樱两个字。

 

“那我出去接个电话。”

 

仓促地把手机握在手里,鸣人匆匆走出教室,在后门附近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按下了接听键。

 

“鸣——人——!!!”

 

电话里传出的怒吼差点穿透他的耳膜,鸣人赶紧把手机拿远,露出一个苦不堪言的表情。

 

春野樱,他从中学起的青梅竹马兼同学兼现任助理。一个擅长用暴力和分贝征服他的女人。

 

“我,我……我在呢。”自认理亏,鸣人弱弱地应了一声。

 

“你突然说一个星期都不能待在公司是什么意思?”小樱那边声音终于冷静了点,一针见血地把问题的核心丢了过来,“你是想让公司倒闭还是想忙死我和卡卡西?”

 

“不……再怎么说也不会倒闭的啦,离开我地球照样转。”鸣人心虚地应道,“其实是最近想着确实应该把我和博人的问题解决解决——就暂时放点时间在家了。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你打电话给我就好。”

 

“……都到这地步了,反而想起来要当五好父亲了啊。”春野樱也算是冷静下来了,不轻不重地梗了他一句,“虽然觉得也是应该的,但还是很想打你啊——回来你得给我涨工资,我说真的。”

 

“你说了算。”鸣人爽快地点了头,“就这一周,过去了就好。”

 

“……所以,你和博人两个人在家?”小樱那边又丢出了第二个问题,“我昨天路过你家,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打你电话也总是占线,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昨天比较忙而已啦,打点一周的事。”鸣人回答,“……其实也不算我和博人单独在一起。关于这个……其实我有点事想麻烦你。”

 

“你麻烦我已经够多了,漩涡总裁。”

 

“就多一件——”

 

“那你说。”听他是认真的,小樱迟疑了一下,还是应允下来了,“力所能及的话。”

 

 

“……小樱,我脑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鸣人一只手捂住话筒,压低了声音对着电话那头说。

 

“……就凭你问我这个,我觉得有。”

 

“好了,我知道你觉得我问的问题很奇怪,不过——”鸣人继续着自己的追问,“我记得我们是一个高中的,这没问题吧?”

 

“你出车祸失忆了,是这个发展吗?——拜托,我很忙的,鸣人你长话短说好不好。”

 

“啊——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绕圈子啦,我是说……”在小樱试图澄清一下自己没头没尾的发言,鸣人微微提高声音辩解道,“就是……哎,我也说不清,总而言之,你能替我调查个人吗?”

 

“谁?”小樱那头突然警觉了起来,“动用这边的资源去人肉?公私不分可不太像你啊。”

 

“不不不不用那种程度,网上搜索一下,或者找找简单的个人资料就好啦。”鸣人赶紧打断了对方显然开始跑偏的联想,“只是我不太擅长那些才拜托你的。”

 

“那可以。……是新看上的姑娘?你终于准备续弦了?谢天谢地,终于不用再整天听那些我和你的垃圾绯闻了。”小樱应下后调侃他一句,“而且说真的,你也才三十多岁,重新结婚或者现在开始多学点怎么用互联网都不迟,总是这样和时代脱节也是博人和你关系差的原因之一吧。小孩子都十二岁了,也该有个妈妈了——”

 

眼看着那头小樱又开始絮絮叨叨地教训他,鸣人抓了抓头发不知该怎么开口打断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两边肩膀突然猛地一沉,吓得他手机差点摔到地上,手一抖就挂断了电话。

 

“博、博人?”

 

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去,原来是博人扑了上来,小孩子平安度过了家长会没被批评,又久违地和父亲一起做了作业,心情正好得要命,满脸灿烂的笑容。

 

“你怎么过来了?”

 

“交流会已经结束了。”博人抬头,指着教室前门的方向,“佐助老师让我来叫你回去。”

 

鸣人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向佐助的方向,黑发的男人靠在教室前门的墙边,似乎在等他们,但是没有看他们这边。

 

“刚才本来老师从后门出来的,不过看老爸你在打电话,就没打扰你。”博人偏了偏头接着说,“等了半天才让我来叫你的。”

 

“喔……喔。”

 

鸣人心定了定,握住博人的手,把手机收进口袋里后露出个浅浅的微笑:“那我们回去吧。——回家。”

 

博人被他说得一愣,突然害羞似的抿住了嘴,重重点了点头,然后一高一低两个人手牵着手往佐助所在的方向走去。

 

“晚饭吃什么?”

 

“随便啦。”

 

“别笑那么开心,手机暂时我可是不会还你的。”

 

“……切——”

 

******

 

教室里,女教师手上的拍立得已经吐出了几张照片,安静地和一把花花绿绿的图钉一起放在讲桌上,等待着被挂上教室的后墙壁。

 

那片墙上已经挂着的是上个学期的合照,博人的座位上孤零零地坐着一个金黄色的小小影子,在周围簇拥的一个个两三人的家庭中显得空落得扎眼。

 

从敞开的窗户外刮进的微风撩起窗帘,讲桌上的照片也被风刮得微微飘动,露出被压在下面的一张。金发的少年跪在自己的座位上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黑发的男人皱着眉头看自己手上被剪缺了口的彩纸,另一边拿着剪刀的金发男人则满脸不好意思的笑容。

 

三个人的距离足够近,刚好能被放在一个狭窄的相框里。旁边红色的剪纸随风飘摇着,中间被挖去的空洞也像一个拙劣的心形。

 

当然,博人接下来的几个月每天上学时都面对贴在玻璃上的失败作心疼不已顺便吐槽鸣人靠不住,那就是后话了。

 

 

 

TBC

冬天 真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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