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与莩兮

守着爱怕人笑

【迦周】産声

>>迦周only,7k+突发XP放出小话。

>>预警:微血,疼痛描写,(微妙的)男性妊娠联想,未交往前提,OOC,迦勒底召唤数年但是有罗曼登场的迷之时间轴(就当是美好畅想吧×)。纯自我满足产物,很雷,不为被雷负责。

 

大概是最近最后搞一些哥ボケ弟吐槽役的血嘛糊啦小品了吧大概

 

正文稍有一丁点和谐如果在意可以走子博:这里


.

战斗行为终了。魔力收束,清点战果,汇报完成,返程。

 

一气呵成的素材收集日常流程,阿周那是相当有能的下属,即便没有御主的一一亲口指示,这些事也早已驾轻就熟,井井有条。

 

灵子转移的时刻,不稳的能量脉冲让熟悉的位置传来一丝隐痛,他的眉角跳了一下,未做特殊的反应。无事归还迦勒底后,将素材交纳至指定地点,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

 

 

伴随着令人心安的房间门合拢音,阿周那终于松了口气,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深吸一口气,掀起洁白的外衣。

 

熟褐色的腹部是他熟悉的线条……绝大多数部分,是的。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先前坠胀痛楚的来源,下腹右侧的位置。

 

 

那里有什么东西。

 

.

 

这件事还要从大约一周前说起。

 

再平凡不过的一天,他结束安排好的工作,锻炼,进食,回到自己的房间,应该按时休息。

 

但解除灵衣之时,却愣住了。

 

 

他精于身体管理,不会对自己的体型有明显的认知偏差,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往常看起来不太一样。

 

……是长胖了吗?

 

虽说从者长胖这件事听起来本就有点不可理喻,他还是试着捏了捏自己小腹的皮肉,就在那个瞬间,一丝痛楚钝重地窜上脊背。

 

不是撕破伤口的那种感觉,更像是什么东西突然在小腹内部垂坠了一下——精确地位置来说……他用手指小心地度量着感官的判断,定位、按下,果不其然,酸胀的疼痛再一次从内部传来。

 

第一反应仍旧是创伤,但不记得自己最近有受过能遗留这么久的重伤,何况皮肤表面完好无瑕,要说是内伤实在有点抽象,上周马嘶确实打断了他的肋骨,但那也是模拟练习的事了。

 

作为申明,那场对决自然是他赢了,马嘶断掉的鼻梁花了三个小时才止住出血,换句话说,对决的途中,他一直非常搞笑地飙着鼻血,并且为此大动肝火,输得分外一塌糊涂。

 

眼下的场景不容他继续畅想自己曾经到手的某一场胜利,阿周那蹙眉,再三确认了那个地方不但有隐痛,而且隐隐有一块皮下鼓起的轮廓。

 

半硬不软的什么东西,像是积液组织。在他本引以为傲的身体里,右侧腰部向内半拃,髂骨上几公分,痛楚一路蔓延到耻骨外侧,有什么东西存在。这种想象让他恶寒。

 

.

 

眼下,事态不像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阿周那凝视着那片皮肤沉默不言。

 

小腹右侧的那块皮下,微微酸痛的——不知道该称作囊肿还是什么的东西,用手去按依旧是肿块的触感伴随酸楚痛觉。不知是否幻觉,那一带的皮肤比上周更拱起一丝弧度,就像是里面的孢块……或者什么东西,长大了。

 

数次尝试过灵体化后解除,状况没有好转,尝试着向御主申请通过电力系统补充了魔力,也无济于事,观察只能得出坏的预期推断,个人能做的似乎快要到头,即便在战场所向披靡,人看来终究多有局限。

 

在权衡过久拖不愈最终被动暴露体调不良的后果与直接问医的羞耻感之后,他最终还是坐在了这张桌子的对面。

 

“我想,应该把它判断为某种……嗯,结晶。”罗曼医生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或者说……集合体?”

 

“集合、体?”

 

“嗯。”医生看了一下手中的数据单,“简单来说,以从者的构成方式,如果出现反常情况,大多是灵基异常或魔力不稳定造成的。你的情况来看,灵基本身并没有观测到实际损伤,如果要说,我倾向于是什么过于强烈的东西具象凝结,影响到了魔力的组成或者灵基的编织方式,用人类来类比的话,就像是反复受伤的部位生长出了畸变组织。”

 

“强烈的东西……譬如?”

 

“情感……或者是执念一类的?”罗曼苦笑了一下搜刮词汇,“从者的身体也是很奇妙的呢。就像兔子或者鸟如果强烈地觉得自己被爱了,就会产生假孕症状,人脑如果误以为自己受伤,对应的部位也会产生幻痛。意识会影响生理,尤其是从者这种本身就不能定义为纯粹物理的存在,现阶段我是这么判断的。”

 

“……”

 

阿周那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且不谈医生为什么采用兔子之流的比喻,他的言下之意,尤其是采取某个特定词汇的潜台词,自己是明白的。

 

“可不可以说……这个东西,是因为我对——……的某些敌意,或者类似的东西在内部长久堆积,才出现的?”

 

他尽可能避开不想触及的词汇。生来口才亦佳的王子很少说话这样不连贯。

 

“只能说可能性很大。虽然也不能排除是其他人的认知或执念深刻具象到影响你的灵基……但仔细想来可能性并不高。”医生停顿。

 

“所以,大约确实是你对k——呃,对那一位的意识太强烈,并且无法自行消除。”罗曼也语焉不详,或许是照顾他有点可悲的自尊而选择了掠过略过那个人称,“在腹部,虽然也不能判断为什么是这个位置,也许是巧合,积压产生了病灶,我们姑且这样定义吧。”

 

“切除可行吗?”阿周那道。

 

“别轻松提出这么困难的要求啊……”

 

“我可以自己动手。如果有可行性的话。”

 

“……作为医生,还是建议不要呢……”

 

 

“那么。”阿周那有些神色晦暗不明地压了压腹侧,那种古怪酸胀的痛楚依旧存在,“请问有视野中可求证的解决方式吗?我不喜欢什么都不做地等待。”

 

曾经有一位朋友,有一位神明告诉他的。万事在于行动,无论面对怎样痛苦,怎样羞于面对的景象,弃绝行动才是真正可耻的。这是英雄的道理。

 

“然而医生的建议就是等待。”罗曼喝了一口咖啡,把数据单递了过来,“用合理的话说,叫‘观察随访’,歇着吧。”

 

这是医生的道理。

 

.

 

纵有千百不甘,阿周那还是最后旁敲侧击嘱咐医生不要将此事外传,尤其外传至K姓男子处,医生表示保护患者隐私自然是我们的责任,前者便终于叹了口气微微行礼离开。

 

忌口,休养,禁止战斗。比起别的,最后这一条才是对印度英灵而言最严苛的,无论是从K……从迦尔纳、马嘶,还是从他自己想要更完美完成御主的请求,为那位高洁的少年献上更多价值的愿望角度出发。

 

在内心中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恐怕是过于复杂的忧虑真的使他松懈了,恍惚地走着,竟在走廊撞上一个人影。

 

唯有此时羡慕Alter可以轻飘飘地浮在空中,当确认了来者是谁时,他就更痛切地觉得这一点。

 

“……迦尔纳。”

 

 

“唔。”迦尔纳发出声音示意是自己没错,意识他没和御主在一起后道,“怎么,要去较量些什么吗?”

 

一上来没头没尾的这一句真的很像是挑事,还是那种特别没水准的。如果不是他太了解彼此,战斗和胜负的含义都至极单纯,真的会觉得迦尔纳这发言是关系太差的人在没事找碴。

 

——倒也没有说他们关系不差的意思。他内心补充。

 

“今天不行。”他有心事,还是恨不得躲过对方法眼的,自然避尤不及,“我另有安排,闪开,迦尔纳。”

 

“安排。”

 

迦尔纳念叨了一下那个词,却没有立刻让开:“你看起来不像去赴约,更像在逃亡,阿周那。”

 

牙痒痒。姑且当你不是在挑衅。阿周那蹙起眉根:“别说那么多,闪开。”

 

他承认自己比平时更急躁一点,但御主不在,不起争端已经是好的,本来就没有对宿敌彬彬有礼的道理,他往左移一步,却正好赶上迦尔纳也同步往左边一步。

 

……。他又往右,赶上迦尔纳也往右了一步。

 

“抱歉。”迦尔纳面无愧色,“我本意是给你让路。”

 

“谢谢。”他管住了自己眉角跳动,“那你就别动了。”

 

下一步,他再次往左,快速从不知想着什么、但确实站定了的迦尔纳身边匆匆走过,他没敢回头,但是确信迦尔纳回头看了自己,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份那样令人后脑汗毛倒竖、如坐针毡的目光。

 

.

 

那之后的几星期,他一直躲着迦尔纳,这种躲避已经刻意到其他印度系乃至大多闲得没事观察人间百态的英灵都能察觉到了,迦尔纳再迟钝应该也有意识,何况,他从来都不觉得迦尔纳是真的迟钝的人。他表现给人的钝意根源于某种物极必反。

 

“等等,阿周那。”

 

于是这一天,数天没能得到战斗邀请甚至一个照面的宿敌果然又在走廊试图截住他,这一次阿周那学聪明看了路,十步开外就开始转身走向有拦路虎在的通道的反方向。

 

职阶另谈,光凭走路速度他没理由输给迦尔纳,成功把看起来也泛着不明焦躁的那位关在了卧室门外。

 

迦尔纳没敲他的门,但是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半晌,脚步声才慢慢远去。阿周那对于自己对他行动的了如指掌感到轻微绝望,因为就在那个瞬间,他又感觉到了侧腹下方鲜明的锐痛。

 

捂住突突跳动,就像要在体内膨胀裂开的那块肿胀,他慢慢地背靠着门滑了下去,都顾不上地面可能弄脏衣物。

 

罗曼医生所说的三周回访已经快要到期,每周的监测中,那块东西都在长大,积液般的触感和疼痛也与日俱增。最后一次会面,医生皱着眉建议他最近留在医务室,被他以缩短会诊间隔为由搪塞回去。

 

……集合体。积攒着污秽液体的,组织。他不能猜测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体里生长,否则只能想到脓液或黑泥之类的东西。这种妄想比起不快,更让他恶心,就像是脏污如果在外界,可以无论多少次地拭去,可如果和皮肉组织长在一起,又该如何根除呢。

 

越是想,那个幽灵一样的身影就越是在脑海深处挥之不去,信号不良般闪闪烁烁,太阳穴像有玻璃片搅动,耳边回荡着轻微的耳鸣声。

 

叩、叩。

 

就在他怔神的当下,已离开的熟悉脚步去而又返,这动静比离开时更果决,他竖起耳朵警觉。

 

“阿周那。把门打开。”脚步声停下,门外那个声音依旧平静:“否则就让开,离得远一点,我来‘打开’。”

 

周遭空气的温度上升了。弓兵心中霎时警钟大作,他猜下一个瞬间如果自己不回答,如有实质的千度阳炎会把这扇可怜的大门物理蒸发——倒确实是开没错——

 

“等、等等!等一下,迦尔纳!”为了迦勒底免于被刺耳恐怖的血红警报袭击,他必须做点什么、

 

“嗯。”那个声音说,“等多久。”

 

“五分钟、不、不是,你先停下——三……一分钟!”

 

“好吧。”门外汇聚魔力的动静平定下来,温度也终于有所回降,“一分钟。”

 

 

……一分钟,生死存亡。怎么做。他绝望地思考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根本藏不住任何东西。

 

毕竟那个东西不像武器,不像什么秘信,甚至不像是生前的身份那样可以藏匿,那个东西在他身上,除非立刻用利箭剜出去——他知道太不实际。但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宁愿死于剖腹也好过被迦尔纳发现这病态。

 

一分钟的倒计时在两个人的默念中结束,实际上,他只是什么都没做,在门口站了一分钟。

 

“——”深呼吸,按下开门按钮,保持看到迦尔纳依旧不动的表情。

 

“很好。”对方说,“我可以进来吗?”

 

这种时候倒是讲礼貌了。刚才怎么不问一声呢亲爱的哥哥。阿周那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请便。”

 

记得脱——……算了。

 

.

 

这是数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迦尔纳拜访他的房间,清廉的弓兵所有隐私的地带总是分外无尘。对方抬脚跨进室内的时候他有非常不详的预感,伴随那肿块鼓涌一下沉重的蠕动。

 

指甲抠入皮肤,他咬住牙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表现出来。

 

下一秒,纤瘦的枪兵回头看向他。

 

“你身体里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迦尔纳说,“是什么?”

 

“——”

 

所以说,他才最恨迦尔纳这双眼,第二恨这张嘴,他说话的方式好似坦然向原野丢下核弹,丝毫意识不到会在对方心中炸出怎样的波澜。

 

而阿周那其人不是原野而是深潭,即便底部波澜万丈,面上依旧竭力保持沉水不惊:“毫不影响战斗的东西,不劳挂心。”

 

很难说的是,这个瞬间他甚至还产生了某种报复的快感,关于自己体内终于产生了某种迦尔纳也不理解的东西,虽然只是一瞬间。

 

“嗯。”迦尔纳的表情看起来却有轻微的困惑,他可能将其归因为了自己说得不够多,“阿周那,需要多置一言的是,即便是我,也不是只关心你有关战斗的部分。”

 

行、打住!阿周那直觉他下一秒要一脸正气地说出什么很惊悚的话,本能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迦尔纳体温不低,嘴唇却有那么点凉——又或许是自己的掌心因紧张而升温了。掌心下的嘴唇轻轻蠕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还是暂且闭上了。但他依旧炯炯地盯着自己,不像是善罢甘休的样子。

 

“作为声明。”阿周那保持捂着他嘴的动作,重重叹了一口气,也许需要感谢老好人藤丸立香这些年孜孜不倦地在他俩当中调停,才让自己也产生了和迦尔纳能吐露只言片语的软弱幻觉,他告诫自己接下来的坦白只是为了避免更大的麻烦——

 

“话说在前头,我不接受你的任何评价。”

 

 

.

 

后悔了(意料之中地)。

 

在认识到处境避无可避之后,在自室卫生间这最隐秘的角落。阿周那努力保持最平静快速的口吻以最不容易引起过度联想的言辞形容了现状,并试图把问题牵引进病理的视角,飞快地给迦尔纳看了几毫秒那块皮肤。

 

 

“呣。”而迦尔纳托着下巴,盯着他的肚子思索得出结论,“也就是说,这是我和你的孩子?”

 

“……哈、哈?!”

 

阿周那瞠目结舌,发出自认已是气急败坏的滑稽声响,没有破音是他最后的矜持,就算早有所料,这句话还是超越他的耐受阈值。如果说他和迦尔纳之间可以孕育出点什么,无论是扭曲的血肉还是宇宙破毁前兆的能量,唯独不可能是什么——呃,那个词他太难启齿——孩子?如何得出如此飞跃的结论??印度量子力学??

 

“迦尔纳,你没有羞耻心的吗?”

 

他最后只能咬着牙恨恨地这么评价。

 

“我认为我只是在客观地表达判断。”对方则面不改色地说,“一个理性的判断和感性的道德观没有太大联系。何况,我也不觉得孕育生命这件事可耻。”

 

……是,是!他当然也不觉得孕育生命这样人类得以繁衍的可贵行径可耻,但凡事也要讲究发生的情景……就是说,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任何一对寻常夫妻之间,自然是神明的恩赐,但这可是发生在他和迦尔纳之间,就算是故事,也只能是个让他夜半满身冷汗惊醒的鬼故事。

 

他不是不理解迦尔纳对孕育生命这样行为的神圣和父母孩子之间爱情的珍贵有某种异乎寻常的执着,毕竟他是这份生前不得遂偿之悲愿距离最近的见证人,太阳之子一生失去的很多,得到的很少,父亲的背影和母亲的爱是其中最大的部分。对,他都理解,但这不是——这份东西,应该以这种方式从他这里拿回去——的理由,他眼前发黑地这么想。

 

就像一个答案正确但是过程扭曲到不敢直视的算式,如果说是正法裁断他亏欠迦尔纳什么东西的话,让对方一枪戳死自己还要好一点。……好得多。

 

 

退一万步说,就算前尘仇怨不计,他们好歹也是亲兄弟,他做过女人,不代表能做兄长的妻子,现在是御主生活的21世纪,乱伦产育之事听来难道光彩——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标准已经滑坡到这一步,阿周那出言断绝了这个话题的延伸:

 

“无论你产生了怎样不恰当的移情,迦尔纳,这对我而言是个麻烦。病变有碍我的生活,请你不要来把事态复杂化。”

 

“——你又能怎么做呢?”迦尔纳也很冷静,“我不认为容易解决的事会绊住你这样的人二十二天之久,现在处理它的方式必然都是危险的。”

 

“是,没错。但对从者而言危险不过家常便饭。若你不懂倒是很可笑。”

 

“不反对。”迦尔纳点头,但难得地迟疑了一瞬,“但应当考虑到,如果它真的是——”

 

“——不重要吧。”阿周那心烦意乱地打断对方,他真心觉得自己现在被置于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出丑,唯一的感情是耻辱得想死,不愿再多讨论一丝一毫有关那团腐肉的内容,“我会解决……我会解决的。所以在那之前……”

 

沾染崩溃之色的话没有说完,但后半截很好猜:在我把一切解决得干干净净之前,别再出现在我眼前了。你只会让我烦躁。但阿周那噤声了,因为天授的英雄也并非不通人伦情感。

 

他看见卧室苍白的顶灯在迦尔纳脸上打出一丝堪称神圣的光影,微微下撇的嘴角却似乎象征着:这个人有一点难过。

 

“我认为这并非不重要。”

 

他说。

 

.

 

阿周那记不太清自己怎么把迦尔纳打发走的了。自从看见那个微妙又奇异的表情之后,他的脑内就混沌玄妙。

 

让迦尔纳痛苦没什么不好的。他们活着的宿业就是让对方感到痛苦。但还是那句话,他觉得答案是对的,但过程错了。错得离谱。他不想通过这样好像有什么相连的方式让迦尔纳痛苦,因为那种痛苦会沿着那个存在蔓延到自己身上。在把迦尔纳用力推出这座房间时,密密麻麻什么东西啃噬盆腔的痛楚令人发抖到差点跪下,唯一好的是,这一次他没有说要再进来。

 

但若说这样是错的,怎样才是对的呢,他又想不出来了。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伏在洗手间前呕吐。也许罗曼说得对。强大的潜意识,如果他真的觉得这是病,这东西就会越来越像病疮,但他显然没有。他觉得这东西——

 

是什么呢。

 

口腔中的酸水令人作呕,他紧紧抠住腹部那块皮肤,镜子里自己的脸色泛着铁灰,就像是三天没能睡好觉——这也没错。他要确信,这东西不会是别的,这是畸躯,是扭曲的肉块,侵蚀他身体的癌,是必须根除、必须断绝的疾病。

 

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是打通了什么悲哀的心灵感应,那块肉又抽搐般跳动了一下,简直就像一颗心脏似的。

 

下一秒,宛如无间地狱般毫无征兆的剧痛袭来。

 

“咯、呃——”

 

眼前一片血红,他本能想要去罗曼那里,然而一开始动,就感觉到一片湿热的液体在下体破裂开。战战兢兢俯身去看,还好是一片鲜红。也许是他太用力了,也许是什么刺激到了寄生虫的胎动,那个东西要因无爱而死去了。

 

一阵阵痉挛般的抽动仿佛要把腹部每一块神经、每一块肌肉都拉到极限然后打结起来,他剧烈地颤抖着,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咬住袖子的嘴唇发乌发青,他用最后的力气把自己挪到了如厕的位置——那制式房中对从者而言本是全然无用的设施。

 

鲜血淋湿了洁白的裤子,腹中的筋扯得他不能直起背,而要像丑陋的虾米一样弓着腰,体液还在从并非创口的部位流出,伴随着一股非常不详的、肉块移动的挤压感。那块柔软滑腻的东西正在往外滑。

 

血肉滑出内脏的感觉慢得不可思议,就仿佛时间也停止,几乎能感觉到它表面血管与黏//膜摩//擦的鲜明触感。这种无限接近于排氵的感觉令常被授荣光者气血上涌,羞耻难当。只能用力咬住衣服闭紧眼睛,权当看不见的就不存在。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湿黏触感顺腿滑下,极轻的“咕咚”,是黏腻的血块终于落入厕所水中的声音,马桶内部本身清洁的积水立刻就被血污漂红了,纠扯整个小腹的痛楚也刹那不可思议地荡然无存,只剩细密痉挛的余韵。

 

不要去看。不想去看。不能去看。但意识到的时候,还是神使鬼差,睁大着双眼去凝视了。那个非死亦非活的东西。那个直到刚才还在他体内、摄取他营养的肉。

 

如此丑陋。那个东西在水中活物般扭曲地抽动了一下,像是阿周那体内以外的环境并不适合它生存,也许下一步就会开始脱水萎缩。血丝肿块没有在他的视野里停留更久,随着马桶抽水的声响旋转着从眼前消失。

 

执念的集合体,恨的结晶,爱的肿块,……孩子。无论是什么,它都已经消失了。再也不会成为自己的累赘、痛楚、耻辱。想到这里,阿周那觉得胸口通畅,几乎想要笑出声来,下一个瞬间却又沉默了。这种伴随极致愉快和解放感的虚无他知道,和他人生中曾经最伟大的那个理想得偿的时刻是一样的。

 

也是在这个瞬间,这个已经失去、已经沦亡的时刻,他确信了,那个东西的确和迦尔纳有关。

 

总是如此的。

 

意识曾经得到过的瞬间都是失去,意识光辉明媚所在的时刻都是漆黑笼罩。抽水马桶最后机械搅动的轰鸣是他早夭血肉的产声,更令人感到绝望的是,沉默滋养的肿瘤还会再生,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病灶仍在他的心中。

 

 

干净透彻的清水重新从漩涡底部升起,这一次里面没有肉块,也没有游鱼。

 

 

 

.FIN

 

 

 

题外话,那个位置痛的话其实是宫外孕(×),本来就生不下来。(都说了不是怀孕

 

感谢您的阅读。

评论(17)

热度(109)

  1.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